關於商隊和西德尼的關系，林安在聚餐回來後去詢問了約翰姆。

約翰姆對此知之不詳，但也了解一點眾所周知的風聲。

“是商隊中一位老管事意外認出了埃爾維斯法師，而埃爾維斯法師也沒有否認過這個關系，據商隊中的人傳出的消息說，他們的老管事在將近一年前，還曾經和埃爾維斯法師見過面，有一些人也認出了埃爾維斯法師。”

將近一年前？

林安心裏默算了一下，那個時段大約是在遇到薩林前後。

林安又在腦中仔細搜索一番，所幸西德尼擁有親族這個消息在她印象中還是比較深刻的，因此她很快想起，她和西德尼曾經在和薩林重遇後第二次見面之後提起過這個話題，不過那之後西德尼再沒有提起過他的親族的任何事，林安也就將這件事放到腦後。

現在想來，西德尼那時提及的在一個商隊裏見到的遠房親戚，應該就是約翰姆所說的商隊老管事了。也不知西德尼家中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有一位遠房親戚，跑到商隊中做管事，在戰爭商隊中做事，可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危險活。

“……不過埃爾維斯法師，似乎對那位老管事並不顯得親近，老管事的幾次求見，埃爾維斯法師都拒而不見，”

約翰姆見林安若有所思，便把自己所知的盡可能告訴林安，“只是隊伍裏的人見埃爾維斯法師沒有直接讓侍從趕走對方，所以也給了商隊一些照顧，默許他們跟在隊伍後面行走。”

林安點點頭。

顯然，目前林安所知的一切消息，都說明那個叫安格斯的白金發請你年，應該和商隊沒有過多牽連。

而且對方加入商隊的事。聽起來也像巧合居多，畢竟林安和西德尼朝夕相處，連她都沒註意到商隊的人和西德尼的關系，對方知曉這個消息並且利用的可能性很低。

最重要的是，雖然“預言者之眼”中的那雙眼睛的相似，以及第一次見面時的路遇所見，令她對那個叫安格斯的青年有些防備，不過直覺之中，她卻沒有什麽危險的感覺，更沒有使用“預言者之眼”時那種心血來潮般的不安感。

不過“預言者之眼”的施法失敗。使得所看到的眼睛沒有在她腦海中留下清晰影像，只勉強記住了那雙眼睛所透露的氣質特質，但天下氣質溫煦的人何其多。如果每遇到一個人都要疑神疑鬼的話，她的神經恐怕每天都要活在緊繃之中。

“算了，這件事先放到一邊。”

林安自語一句，想了想道，“約翰姆。你這幾天不用常常過來了，如果有時間的話，幫我留意一下後面商隊中那個叫安格斯的青年……嗯，不要讓他發現。”

約翰眼神微微變得有些古怪，不過林安沒有註意，因為兩人正一前一後向林安的帳篷走去。半路不時有人和林安打招呼，使得林安不時分心。

路上遇到的一些人，見到約翰姆落後半步跟在林安身後。有些也露出了異樣神色，不過約翰姆對這些異視並不在乎——林安閉關期間，他開始守護在帳篷外後，所收到的奇異目光，比現在多得多。

而且現在他和林安的關系。基本已經明確起來，他並不在意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成為了林安的追隨者。

反而是林安對此有些糾結。她不是個在意表面排場和階級上下的人，約翰姆一板一眼地嚴格遵循追隨者守則的行為，令她有種微妙的內疚感，畢竟約翰姆身為曾經的長尾青雕雕首首領，現在被拿來給她守門，總覺得大材小用了似的。

她還是比較習慣和西德尼的相處方式，也曾向約翰姆提過幾次建議，但約翰姆每次都是虛心接受，誠心不改，振振有詞地說西德尼的情況和他不一樣，令林安對他的固執無可奈何。

約翰姆一路踟躕到林安的帳篷外，眼看林安就要掀簾進去，他猶豫一下出聲道：“呃，閣下！”

“什麽事？”林安回頭，有些疑惑約翰姆的遲疑。

“這幾天路德維希閣下的侍從拉裏，幾次過來打聽您出關的時間，我按照您的吩咐打發了他，不過您現在出關了，是不是要通知路德維希閣下一聲。”在林安的個人私事上，約翰姆的處境有些尷尬，但一口氣說下來還算流利。

林安沒註意到約翰姆的異常，她的註意力被約翰姆口中的對象給吸引去了，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如果不是約翰姆一直留意，恐怕無法發現林安的表情變化。

“算了吧，先別跟他說，等過幾天我出來，會親自去找路德。”

約翰姆聞言心想，你就算不說，這次露面的事情，也會有人傳到路德維希閣下的耳朵裏。

“從閣下的口氣看，路德維希閣下和她之間，看來真的出了點問題。”

約翰姆看著林安走進帳篷後被氈布擋住的背影，表情有些微妙地糾結：閣下要他留意那個叫安格斯的青年，難道真是如他想象的那樣，要轉移目標了？

……

——我是女性主君的追隨者不好當的分割線——

雖然聚餐時遇到那個安格斯，使得林安沒有怎麽能夠真正的放松心情，不過回到帳篷再次開始領悟法則時，卻意外的順利了一些。

目光鎖定五尺外排成一列的空水晶瓶中的左數第二個，林安持咒的手指按照這幾天摸索出來的咒法有韻律地在胸前劃出規則的痕跡，指尖輕推，一道無形的波紋向水晶瓶的方向射去。

哧——

細不可聞的微響，幾乎在施法成功的同時，一個水晶瓶無聲地消失了半截，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嘴吞噬，而下半部的切口仍平平端放在原地。

然而被擊中的靶子，卻不是林安鎖定的左數第二個，而是一尺半外的最末尾那個。

林安收回手。瞳孔深處中因為精神力高度集中而浮現的透明棱柱緩緩消失，一旁攤開的手劄漂浮過來，蘸了墨水的筆尖在手劄上畫好的表格中記下幾個數字。

“……偏移十五度，魔力消耗十分之一，切口形狀不標準，被吞噬體積符合標準，但施法波動超出標準700%以上……”

筆尖記下連串數據，林安目視表格上端的數據，幾個對照組的數據浮動明顯，說明這個空間法術距離標準成型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倒是這兩天的施法順利程度遠超她預計。仿佛出去聚餐一次就交了好運似的，幾乎沒有讓她遭遇到嚴重的施法失敗和反噬。

“奇怪了，我領悟法則沒有進展。這裏又不是法師塔的空間元素室，怎麽無端端施法順利了這麽多？”

林安有些奇怪，但在魔法領域，一時無法探究清楚的奧秘太多，林安不出格所以然。也就放下了。

不過似乎是因為分了心，接下來的施法就不太順利起來，連接幾次法術控制不當，驚出了林安一身冷汗，冥想靜心一陣也沒有什麽效果，無奈林安只好再次放下。

手指在空中一劃。噴出一串細小的發光微粒，微粒在空中組成一串計時數字，林安看看上面顯示的時間。差不多也到時間用餐了。

她撤去靜音結界，門簾邊懸掛的鈴鐺在精神力控制下叮咚叮咚地響起，約翰姆的聲音在門簾外問一聲，“閣下？”

林安不知約翰姆什麽時候又陽奉陰違地跑守門了，有些無奈他的固執。應聲道：“進來吧。”

門簾掀開，冷風吹入。約翰姆走進來，高大的身影拉成一道長長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林安才發現外面的自然光仿佛頗為明亮。

約翰姆見林安坐在地上，帳篷中不算明亮的光線下還能隱約看清她眼中一層微紅的血絲，黛色的眉習慣性地打著一個淺褶，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

帳篷裏散落的水晶瓶已經被林安用法術掃到角落了，看這情形，約翰姆知道林安的閉關又告一段落，便問道：“閉關還順利嗎？您打算出關？”

林安點點頭，微暗的光線下嘴角的弧線仿佛是微笑，“到進餐時間了吧，我有些餓了。”

約翰姆臉上也露出笑意，語氣輕松道：“閣下出關的時間剛好是時候。盧克向導預計大約還有五天，我們就會抵達岡特城，一路上我們也遇到了好幾座哨崗，形成速度大概已經被哨崗的人傳會去，最多還有三天，岡特城前來迎接的人，應該就會和我們碰面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因為即將要迎來新的一段歷程，詹姆士閣下打算開個大一點的慶祝聚餐，也算紀念所有人在冰原這段時間中的經歷，時間剛好就定在今晚，閣下現在去還趕得上開頭。”

“就要出冰原了，時間過得這麽快！”林安訝然道，“難怪我這幾天上車下車，總覺得晝長越來越長，天色也越來越亮了。”

她閉關期間精力專註，一切由其他人幫忙打理，幾乎不理會身邊發生所有事，不過對於環境的變化，她潛意識中留有印象，這時一回想，就想起來了。

這也是一種在戰場練就的本能，她雖然不理會身邊發生的事情，但不意味著放棄對外界的危機感知，這種潛意識的印象感知，在威脅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就會立即將她從自我封閉狀態中喚醒出來。

“對冰原這段歷程的紀念，當然不能輕易錯過！”

論及冰原這段歷程對人生造成的影響，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去銘記了，想到這段歷程的種種經歷，一向不喜歡往後看的林安也有些喟嘆。

加上適當外出放松心情，似乎也對她的閉關進程有所幫助，因此她沒有什麽猶豫，當下道：“那還等什麽，我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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